本帖最后由 旧书之旅 于 2015-4-7 14:51 编辑
追忆阿健：把每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度过
对于我们，每一天都要珍惜，把今天当成最快乐的日子。这样才能不会因为突然离去，让人感到遗憾......
买书卖书接触许多书友，有些成了要好的朋友，有的虽然改行做别的了，多年不见，如果在书摊上遇到，还是一见如故，甚至觥筹交错,推杯换盏一番。也有一些人因为某些原因，再次遇到之后也是形同陌路。上篇文章提到阿健，银鱼兄注释一下。作为我的好书友、好朋友。这里说一下我与他的交往。 受人之托事情或相约之事，或图书、钱币的发行计划等事宜，要记在一个大本子里，这样根据记录查阅，每一天可以看看，知道什么地方有忽略遗漏之处。翻开了我这本破旧的，字迹潦草的流水记录，中间夹杂着一些往事，记录着我们的经历： 2013年11月24上午，在书友阿健的葬礼上，我们书友去了一些：雪峰、洪海、老李、小谢和我。我们戴着白色的帽子，在清真寺里面对他的遗体。双手手心向上，低着头，听着阿訇念着经文，但我们心里默默地念着我们所知道的祷词： 啊，安拉！宽恕我们这些人：活着的和死了的，出席的和缺席的，少年和成年，男人和女人。 啊，安拉！在我们当中，你让谁生存，就让他活在伊斯兰之中：你让谁死，就让他死于信仰之中。 啊，安拉！不要为着他的报偿而剥夺我们，并且不要在他之后，把我们来做试验！ 抬棺材的时候，我还记得我在棺材的右边，肩上担着一根木杠子。八个人扛着棺材走出清真寺，沿着奉天街向北走一段，阿健的身体在棺材里晃动着，到了灵车前，把棺材放进车上，与此同时，他的十岁左右的儿子在灵车后门右侧跪下…. 到了墓地按照穆斯林葬礼规矩，遗体下葬后，当时我们每个人拿着铁锹，把黄土铲到墓穴里，最后培成一个坟，临时立上一个木牌，上面写着阿健之墓….. 我们的一个回民书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。 交往十年的好朋友一下子走了，当时让我悲伤不已。2003年末，我曾经在天涯宾馆附近摆过旧书摊，当时阿健也在那里摆摊，挨着我。开始对他印象并不深，他问我关于怎么在网上发电子邮件，怎么拼写有些中文和英文，怎么用EXCEL表格，他问我什么我就回答什么，我并没有在意什么，也对其印象不深。他对我的印象非常不错，说我这种百问而不厌很难得。之后在2004年末一个周末，那时我已经上网卖书了，再也没有出过地摊了。在鲁园逛地摊的时候，看到阿健，当时下着雨，他在大棚下摆着摊，我和他寒暄几句，要走，他说如果我需要什么书，可以到他家看看。我说好呀。然后在周一我过去了，选择一堆书，他核算给我总价要比我想象的低许多，给他钱后，他还说这也挣我钱了，不好意思呀。我很感动觉得他这个人很实惠。他说来他家了，他必须要尽地主之谊请我吃一顿，然后到了他家楼下一个回民小饭店吃饭。他要了一盘牛腱子、一盘口白、一盘爆肚和三盘炒菜。要了一瓶老龙口白酒，边喝酒边谈旧书，看过什么书。谈各自的经历，谈得非常投缘，言谈中才知道他是回民。 阿健以前中间一家商贸公司上班，后来公司转制后，裁掉一大批人，最后他也下来了，和他爸干过肉铺，给人打过工，因为一直喜欢逛旧书摊，2000年以后也摆起旧书摊了。后来在旧书摊上认识了王勇，王勇是当时孔网的宽心书店的店主。2004年夏天，王勇告诉他可以在网上卖书。阿健问是什么网。王勇告诉他是孔夫子旧书网，他马上买了台电脑又安装宽带，也开了一家网店。周末在鲁园或者怀远门摆地摊卖书。他说当时在文化路立交桥夜市，还买过我的书呢，但我已经记不得了。阿健比我长三岁，思想和经历谈起来能产生共鸣，我们当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，后来又要了一瓶白酒，之后每人喝了六瓶老雪花。然后陪他到邮局邮寄一些旧书，回到他家，阿健让我打电话给潘兄叫来，阿健做了几样菜，我们三人在他家喝了一瓶白酒和一箱老雪花，潘兄从七十年代末期就在沈阳旧书市场淘宝。当时和我认识已经十多年了，潘兄属于貔貅类藏书，只进不出。所以藏书种类和数量上，在沈阳书友中也算佼佼者了。看的书也多。我们三人把酒言欢千杯少。最后阿健又下了两盘他自己做的饺子。那天我喝的太多了，他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住，我就留在他的小屋住了一晚。 阿健是个性情中人，脾气有些暴躁但语言幽默诙谐，一次我们驮着书在一条比较狭窄的慢车道上骑车，一个送货的骑着电动车逆行直奔我们过来，我们根本没地方躲，只好丢弃我们的自行车跑到人行道上，那个人撞上了我们的自行车上，阿健对他大骂道：“泥马抢什么道呀 ？尼玛赶着去投胎呀！”那人被骂笑了，马上道歉真是不好意思。 后来我们交往熟悉了。他经常大骂我在网上低价出售旧书，扰乱市场秩序。一次他在市场摆摊，我走过来，他看到我说：“你是不是有房贷呀？你是不是恨不得赔个屁股朝天，尽快把书都抖落出去，好把这个月房贷还上呀？！” 我经常到他家，他媳妇待人也十分热情，我一次问她：“是不是。阿健经常在你面前大骂我？”她笑着答道是呀！说你低价网上出售旧书，他和你相同的书，都得等你先卖完了，他的书才能卖。其实开始我的书在网上售价也适中，但还是发现有许多书，放置一两年怎么不动地方。我一查才知道，原来我的价格比许多人高。所以从2006年开始，我每一次上传图书的时候，都要先搜索一下这本书的价格，根据最低价，来定我的出售价，不管来价，只管是否能尽快卖出去为主。 骂归骂，好归好，我们还是经常聚在一起喝点酒，唠唠嗑。他对我也是直言不讳，从来是有什么说什么。那时孔网刚开始有评价功能。他的信誉度上有了三个差评。问是不是我弄得？我一笑走之。他还真怀疑是我捣的鬼，认为他大骂过我，我记仇了给他差评。因为我经常帮他订购他在地摊上卖掉的书。后来孔网评价机制完善了。能看出来是谁给他的评价。发现那三个差评不是我评的。反而对我更好。觉得我们之间都是坦坦荡荡不拘小节的人。 2008年1月份之后，他不摆地摊了，专职在网上卖书，这样我们在周末一起收书，两个市场去过后。十有八九都要小酌一番。我随他去怀远门附近的回民饭店，或者一起去西关回民美食一条街吃饭。阿健比较爱看电影，情商很高，对时事的理解也很独到。我没有什么宗教信仰，但尊重他所处于的宗教，2011年在他爸无常后，我们几个书友去了。我特意问问其他回民朋友，我该怎么做，参加仪式时候需要注意什么，有什么忌讳和讲究吗。 阿健给我推荐过一个影片《我的名字叫可汗》，看后感觉很好，知道人需要尊重他人的信仰和所处于的宗教。
我属于为了生存而天天忙碌不停，无暇顾及去信仰什么。如果非得要归类我到底是信仰什么，那就是要尽力维持生活，能使我填饱肚子的营生，便是我的宗教了。
一次他说电影 绿色奇迹The Green Mile 里的死刑犯Coffey明明知道自己受到了冤枉，但他不想跑也不想辩解，因为他想离开这充满罪恶的世界，因为他怕黑，他是基督的化身来到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又无奈地离开，他不想过没有朋友的日子，不想再看到丑陋的人性，世间的痛苦太多...我听了他的评说后，才把这个180分钟电影分三次看完了。 2008年末，我们在鲁园古玩市场的旧书摊买完书，骑着自行车一起到怀远门，骑到青年公园西门，阿健说：等一下，我觉得很难受。心发慌。我看阿健的嘴唇发紫，脸发白。我马上停下，扶他坐在路边的石阶上。当时天气非常冷但他出了许多汗。我说你心脏一定有问题吧？因为我母亲就是冠心病。当时发病就是这样的症状。他说他血压高。心脏还没有做过检查。我陪着他坐在台阶上，说去医院吧。他说没事，周一我自己去医院看看。我这时候翻出一瓶速效救心丸，说你含上几粒吧。他问我怎么还备着这药呢。我说这是我妈给我的，怕我遗传她的病，让我防患于未然。阿健含了几粒。过了一会儿，我看他脸色好些了。感觉好多了。我们又接着骑车奔向怀远门。 后来阿健去了医院，吃了些药。症状好些了。之后阿健遇到个机会，收购了一批图书馆下架图书。让他生意大大起色许多。看到他生意好。我心里非常替他高兴。 一次收书完毕后，下雨了。阿健让我陪他到西关，去吃他爱吃的寺北馅饼。当时他的父亲身体不好，他经常要熬夜照顾他父亲。白天要忙于登记图书，邮寄图书，早晚接送他儿子，准备一天三餐。 他觉得很累很心烦，后来雨越来越大。我们要了两个菜，喝了两瓶老雪，他说他哥在四十五得了心梗走的。他会不会走他哥的老路，我说不会的。你已经注意了。还坚持吃药。那天雨下的很黏，当时我们没有了兴致在再喝酒，阿健爱喝茶，陪他在这家饭店邻近的茶叶店买了两斤茶叶。然后坐在饭店里，等着雨下小些再走。当时我在地摊买了一支永生钢笔，灌了一些墨水，管饭店老板要了一张纸，我们坐着无聊轮换着写着词语，阿健的字比我好许多，我后来拿回来随意夹在本子里，今天拿出这张纸，发现这些词语就是我们当时的状态： 下雨..淫雨霏霏...混乱...困倦...缺少睡眠…忙碌的人生....浮躁的人类....劳累的工作...无休无止上传图书...不停的收书…高增长....货币贬值....无奈…看着孩子快乐地成长...能为父母多做点事情就多做些....心脏超负荷....养生....电影…四十不惑.....修养......劳逸结合...持之以恒的坚持工作.....必须放弃一些.....身心的健康....放弃也是种财富...... 后来阿健送走了他父亲，在他父亲周年时候，阿健请我们一些书友到西关大厅二楼的西域楼吃饭。阿健说：我们四十左右的人，上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，下能把孩子养育成人，就是我们最大的收获了...... 他在这一年把图书都排架编号了。这样能非常容易的找到买家订购的图书，也理解我当年为什么低价售卖图书了。他说：怪不得以前的库存书卖不动了，原来我订的旧书价格，当时算是地板价，现在成了天花板价了！最近重新上传编货号的时候，搜索价格才找出原因何在。只好再改成地下室价！来吧！多杀多压价甩卖了。我说这就对了，以前在天涯宾馆附近地摊卖书，因为那里古玩城一楼夜里着火了，消防不过关，地摊市场随时要被一下子取缔。虽然还可以以后到别的市场去卖。但当时我们在最后一天，抓紧去甩卖我们的旧书，之后轻轻松松地回家，路上买些酒菜，回家惬意的小酌一番，带着我们的梦想安然入睡了。第二天如果还能活着醒来，快乐的一天有开始了。现在我们是在网上出摊的旧书贩子，没有什么惜售情结，要把每天的生意都当成马上要闭店的最后一天来做。站好最后一班岗。做好最后一笔订单。找出来订单上的书，然后在邮局细心的包装好，把这些邮包稳妥地邮走。 那时候阿健的媳妇给他买了一个苹果手机，在逛地摊时，遇到我们叫不准的图书，阿健可以走到一边查一下，主要是价格，如果摊主要的价格，比网上的价格还高，就直接漂过了。因为经常我们网上的旧书贩子是在给地摊上的旧书贩子打工的，而且还要交些学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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