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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 千山龙泉寺诗人和尚函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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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雪连天 发表于 2015-4-14 19:15:55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函可,字祖心,号剩人和尚,俗家名叫韩宗騋,广东博罗人,生于明代万历三十九年(1611年),明代末年礼部尚书韩日缵之子。函可早年考中秀才,后因父亲去世家道中落,崇祯十二年(1639年),函可28岁时,厌倦尘世生活,出家为僧。崇祯十七年(1644年)三月,李自成兵临北京,崇祯皇帝吊死煤山。不久,吴三桂引清兵入关。当时,函可带领几名弟子在南京取经,与此同时完成了他的史书《再变记》。清代顺治四年(1647年)年初,函可带领弟子离开南京出城时,被清兵抓获,并搜出一些书信和《再变记》。清廷认为《再变记》是大逆不道的“反书”,便扣押函可责打逼供。同年11月,函可被押解到北京,并多次受严刑拷打。由于函可是出家人,又无证据,清廷无奈,便将他流刑发配盛京(沈阳)慈恩寺,戴罪修行。顺治五年(1648年)四月二十八日,函可与门徒共5人,一路跋涉来到盛京,开始了“奉旨焚修慈恩寺”流放罪人的苦难生活.函可从小才高八斗,文学功底深厚,酷爱诗文,来到沈阳不久,便广结盛京地区的文人、流宦、流人等,并受到大家的欢迎和尊重。清代顺治十六年(1659年)十一月二十四日,函可在千山龙泉寺圆寂(去世),终年49岁。



他是清代文字狱第一个受害者,也是历史上少有的生前和死后两次遭受文字狱的人

  他在东北成立了第一个文学组织——冰天诗社,并被奉为关外佛教的“开宗鼻祖”

  去世前三年,他一直隐居千山,平生所写的1500多首诗中,有180多首与千山有关

  2011年,是他诞辰400周年。

  函可是寂寞的。

  生前,他的命运随时代变幻而多舛,宛若一部传奇,却被践踏着,寂然无声。死后,他依然被湮没着。即便在四百年后的今天——历史的禁锢早已荡然无存。

  实际上,在千山文化中,函可的地位,无人能及。

  于是,还原并展现一个真实的函可,成为我们此次报道的主旨。


  清代首宗文字狱的受害者

  400年前——1611年,函可生于广东博罗(今天广东省惠州)。

  函可本名韩宗騋,是一个名副其实的“官二代”,其父韩日缵是明朝最后一位礼部尚书。函可自幼就受到良好的贵族教育,加上有才学,性格“好义”、“豪快疏阔”,因而“倾动一时,海内名人以不获交而耻”,也就是说,函可很有知名度,当时的名人都以不能结交他为耻辱。

  也许,函可天生就应该做一名和尚,史料上称他“性近禅宗”。命运也的确把他推向了这一不可避免的结局。1636年,韩日缵病逝,函可备受打击,又见国事日非、前途渺茫,终于决定出家。1640年,他赴江西庐山,出家为僧,取法名函可、法号剩人。这时,他29岁。

  如果历史可以安静地前行,函可至多是一名高僧,但是,身入佛门的他,还是被卷入到历史的巨变中。

  1644年,李自成攻占北京,随后,清军入关。此时,正在广州住持黄花寺的函可惊闻国变,“悲恸形辞色”。他的心,并未与尘世了断。

  不久,明朝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建立弘光政权,函可得知后,立即以“重新印刷佛经”为名,赶赴南京。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,函可身赴是非之地,他的政治企图是显而易见的。著名学者陈寅恪先生认为:函可“实暗中为当时粤桂反清运动奔走游说”。因为,在南京,他与困居城内的著名反清人士顾炎武、归庄、龚贤等人过从甚密,并面见了父亲的学生、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洪承畴……

  三个月后,函可梦碎。1645年5月,清军攻陷南京,朱由崧被杀,弘光政权覆灭。此时,许多贵胄名士纷纷躲藏起来,函可却“一枝独秀”——他身着白色的绢服,持拄杖站在住所门前,放声痛哭,边哭边高喊:“志不可降,时不可失”……此时,他心中装着的不是生死而是大义!

  如此激昂的“煽动”还是有些效果的,十多人“闻而感激”,最终“殉节”。随后,南京戒严,函可无法出城,只好留下来——继续住在好友顾梦游的家中。这一住,就是三年。三年中,他目睹清军恣意烧杀、忠义之士抗清的史实,他将这些一一记录下来,写成一本“纪实文学”《再变记》(北京城破,已为惨变;南京沦陷,可谓再变。)。

  1647年,函可返乡。在洪承畴的帮助下,他得到了出城时必须出示的护行印牌(身份证)。过城门时,清军在他的行李中搜出《再变记》,及福王写给属下的一封亲笔信。随即,函可被捕,遭受酷刑。“万楚(刑杖)交下,死而复苏者数”、“拷掠至数百……夹木再折,血淋没趾”、“项铁至三烧,两足重伤”……史料上的这些记载,译成白话文就是:函可被拷打数百次,多次昏厥又多次醒来,身上的血流到脚趾上,两脚严重受伤。

  函可的反应却是“屹立如山”,始终坚称“一人自为”——而且,他的供词,翻来覆去,只有这么一句话。审讯者无奈,只好将他押到北京,关入刑部大牢。这一年,函可38岁。

  按常理,函可难逃一死。关键时刻,洪承畴救了他。函可被捕,洪承畴难咎其责,他只好上书皇帝,为自己辩解,同时也委婉地为函可求情。出于安抚汉臣的目的,皇帝从轻处理了函可,将他流放到沈阳的“慈恩寺”。由此,函可成为清朝文字狱第一名受害者。

  值得一提的是,由于函可的“零口供”,使得好友顾梦游及随函可一同出城的四个徒弟均免遭杀身之祸,尤其是顾梦游,酷刑面前“无变色、无悔词”,颇似函可。史上“文字狱”案众多,独函可案是“无人受牵连”的个案,不能不令人称奇。或许是有感于函可的浩气凛然,著名学者陈寅恪在《柳如是别传》中,曾以很大篇幅记述了这段史实。


  关外流放十一年

  在沈阳的流放生活是清苦的,函可每天“托钵乞食”——拿着食钵四处乞讨,他曾作诗自嘲道:“老僧惟一钵,每日饱方归”。他却不放弃抗争。

  此刻,清廷为稳固统治,将150万人流放到东北,史称“流人”。这些流人中,有因言获罪的官员,也有持不同政见的文人。相同的境遇,使得大家惺惺相惜,于是,函可与左懋泰、李呈祥、郝浴、季开生等文人成为至交。1650年冬天,文学大家左懋泰过55岁生日,函可视左懋泰为“塞外高松”,便邀请30多名流人前往庆贺。席间,他倡议仿效江南才子结社的风气自创诗社,以诗祝寿,得到众人响应,“冰天诗社”成立,当天成诗32首。函可非常高兴,亲自为诗社做序:“尽东南西北之冰魂,洒古往今来之热血……聊借雪窖(指被流放之地)之余生,有续东林(指东林党,明末与阉党抗争。明朝灭亡后,东林党许多人加入抗清斗争)之胜事”——也就是说,要以他们的“余生”,接续明末“东林党”人未完的事业,不向邪恶屈服!寥寥数语间,是不屈的心志。

  五天后,大家又在沈阳为函可过生日,成诗54首……“冰天诗社”是东北第一个文学组织,史上评价它:“开创了清初关东文化新局面。”

  1651年,冰天诗社成立后的第二年,函可同门师兄自江南来访,告知函可:五年前,其阖门亲人已遭清军屠杀。原来,函可兄弟四人,长子函可,其他三人为韩宗驎、韩宗騄、韩宗驪。函可被流放沈阳后,明朝将领张家玉在东莞起兵反清,函可家人纷纷投奔张家玉。清军进攻惠州,函可的叔叔韩日钦、堂兄韩如琰等五人战死,函可三弟韩宗騄被杀,另外二个弟弟韩宗驎、韩宗驪也为保全志节而死,甚至全家连妇孺、仆人也未能幸免于难,全族百余人,只剩函可一人。

  函可悲愤满怀,写下大量哀悼亲朋好友的诗文,“几载望乡音,昔来却畏真。举家数百口,一弟独为人。”悲痛欲绝的他写出了“我有两行泪,十年不得干”的著名诗句。

  函可继续以诗歌为利器,品评时政。他感叹时政昏暗:“天无门兮地无路,龙为鱼兮鼠为虎”;忿恨朝廷钳制言论:“四海尽秦坑,诗书同一炬。”……他始终不肯向当权者低头。

  随后的时局——“鲁王监国舟山,亦无力兴复残局。而张家玉、陈邦彦、韩如璜等起兵于广州、九江,均先后失败。”复兴大明,再无希望。

  于是,函可专心向佛,把余生的精力,用于对芸芸众生的关注上。1652年1月,他在沈阳各大寺院僧众的联合请求下,公开设坛讲法,听者如云,达到“趋之者如河鱼怒上”的程度。随后,他又在大宁寺、永安寺等寺庙“七坐道场”,产生强烈的轰动效应——“绝塞罕闻,称佛出世。”函可观点新颖,他强调“佛门不是躲身之处”,不是“藏愚纳拙之地”,被传诵一时。函可讲经时,其弟子作笔录,写成《千山语录》,并多次刊印,传播关内外。于是,函可被奉为关外佛教的“开宗鼻祖”。

  同年,清廷放宽限制,函可被允许外出,于是,他冒着漫天飞雪,第一次登览千山,写下“一到千山便不同,山翁只合住山中”的诗句,从此,他与千山结缘,“五年中十登千山”,去世前三年,他更是隐居千山,直至圆寂。据统计,函可所著的《千山诗集》中有诗1500多首,歌咏千山或与千山有关的多达180多首。也许,秀美的自然风光,才是他心灵的终极之所。

  死后再遭文字狱

  函可的死,颇为传奇。

  据史料记载:一天,函可忽然对众僧说:“我后十日必去。”并嘱咐将其遗体全躯投入浑河。

  十天后——1660年1月9日,函可又说一个偈语:“发来一个剩人,死去一具臭骨,不费常住薪柴,又省行人挖窟。移向浑河波里,赤骨律只待水流石出。”说罢,函可坐着圆寂,容貌一如活着时的模样。

  函可死时,“发白齿没”——头发全白了,牙掉光了,此时,他不过是49岁的盛年而已。函可去世前,他的好友郝浴、李呈祥等守候在侧,郝浴问函可:“师有何末后句?”函可回答说:“吾思吾岭南耳。”死前,他是思念家乡的。

  随后,弟子们“龛肉身,诣千山龙泉寺”……两年后,函可肉身被置于千山璎珞峰的“剩人禅师塔”内,千山的璎珞峰,成为函可死后的安身之所。

  然而,死后的函可却不得安宁。

  1775年——函可死后116年,乾隆皇帝在命人编修《四库全书》时,发现了函可的诗文,乾隆感到“语多狂悖……恐无识之徒目为缁流高品”,于是下了一道圣诣:

  朕检阅各省呈缴应毁书籍,内有千山和尚诗本,语多狂悖。千山僧,名函可,广东博罗人。后因获罪,发遣沈阳。函可既刻有诗集。恐无识之徒目为缁流高品,并恐沈阳地方或奉以为开山祖席,于世道人心甚有关系。著宏晌、富察善确查函可在沈阳时曾否占住寺庙?有无支派流传,承袭香火?及有无碑刻字迹,查明据实覆奏。

  接旨的地方官不敢怠慢,很快查明:其支派僧人法员等实皆愚蠢,均属务农山僧;千山只有函可碑塔,并语录诗句。最终,函可的《千山诗集》、《千山语录》被列为禁书,付之一炬;关外寺庙凡与函可有关的遗迹、碑文均被铲除;《盛京通志》中有关函可的记载,全部删除;就连函可在璎珞峰下的葬身塔也被夷为平地……历史上,能够生前和死后两次遭受文字狱的,大概怕只有函可一人。

  历史有时是幽默的,当权者处心积虑压制的,却在不经意间,以一种平淡无奇的方式,轻松逃脱。1651年,函可同门师兄来访时,在沈阳逗留了三个月,临行时带走了函可的大量诗作。几年后,函可的师弟来沈阳探望函可,次年秋天南归时,又带走了函可不少作品。就这样,函可的《千山诗集》、《千山语录》被保存下来。

  函可著述颇丰,有《千山诗集》、《千山语录》、《普济和尚语录》、《剩诗》等,历史上对函可作品评价很高,如《千山诗集》被称为“千山史集”,“即使其他地方志书如《盛京通志》等,亦不可取代”。


  谶语般的预言

  函可19岁——没出家的时候,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。他约请好友、画师陈三官,为他创作了30幅图画,描绘了想象中自己一生的遭遇。这些图画,每幅各有题目,合起来称为《意中幻肖图》。而后来的事实证明,《意中幻肖图》有如谶语,基本应验。

  比如第二十图《囚困》,主人公披枷带锁被押进监狱,一名狱卒凶狠地训斥他。监狱的大门有虎口图案,墙头插满铁蒺藜;监狱内各处,狱吏们正在对囚犯施行酷刑……

  比如第三十图《示寂》,主人公披着红色袈裟,坐姿端正,神态安详,众僧低首合十,为他诵经送行……

  人生在欢愉时,却凝望着遥远的悲凉,古往今来,恐怕只有函可一人能如此行吧。

  函可死后,亦有传奇。

  函可圆寂后的第二天早晨,好友郝浴抚摸着他的尸身哭泣,函可忽然张开双眼,泪流满面。

  两年后,弟子打开盛着函可尸身的佛龛,却见尸身没有朽坏。紧接着,奇异的事情发生了——函可“双泪忽涌”,他哭了,而且哭得很“汹涌”,甚至弟子用布巾为他擦拭眼泪后,那块布巾有如被水洗过了一般,他流了多少泪啊?

  世事如浮云——函可是应该知道的。他又为何而泣呢?

来源  互联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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