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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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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印本 发表于 2015-2-19 12:30:24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李审言

     讲自学成才,有一个人特别值得说,这个人就是李审言。国民政府成立后,蔡元培任大学院长,后来大学院改为中央研究院,蔡先生发出聘书,聘李审言、鲁迅、胡适等十二人为特约著述员,与今日之院士相类似。一生自学,由乡村塾师而至大学最好的教授、中央研究院特约著述员,这人之能,自然非同一般。无怪乎钱钟书说,李审言的文章值得绝代称颂。
李审言(1859-1931),名详,审言是其字。一字槐生,晚号辉臾。江苏省兴化人。明代状元宰相李春芳八世孙。著名文学家、学者,“扬州学派”后期代表人物。1876年被江苏学政王先谦取为第一名秀才。1923年受聘为东南大学国文系教授。1928任职中央研究院,著述等身。


    在兴化儒学街与东岳庙桥下最南端大磨子交汇处,沿朝东门楼拾级而上,有一处明清风格的古建筑,是李春芳的故宅。李审言居所在“李府”的最西边,是一个独立的小院。小院西侧悬着“二研堂”匾额的两间座北朝南的屋子,就是李审言在老家读书写作的地方。天井小花台上,长有一棵伸入墙外的百年石榴树。东边有一南北走向的花墙,从花墙中间一六角腰鼓形小门入东,就是李审言起居处,是三间正屋,再东为三间穿堂。穿堂南侧为临儒学街而建的厨房、下屋等杂用房舍。李审言晚年笔耕不止,在这里撰述不辍,写作并整理了《愧生丛录》、《选学拾沈》、《学制斋文集》等十八种书籍。同时,他还通过购买、征集、交换等方法收藏了各类图书包括方志、家谱等古籍万余册,陈列于由穿堂改建而成的藏书室中,供家乡人借阅。邑人称此藏书室为“审言图书馆”。后来,李审言为方便读者,将图书馆迁移到北大街东寺桥东侧的“李家大书院”,也就是石麓书院中,并请其族玄孙李育才专职负责图书管理及借阅工作。
 

    一个人身贫家困,心忧天下,这个人就大有胸襟,李审言是这样的人。如今,胡乔木题写的“李审言故居”匾额,高悬在门上,成为兴化一景。当然,原有的屋子被拆了,这些房子,是1986年后又复建的。
  
  李审言的父亲李增曾任县主簿,为七品官,后因经商破产,家道陷入贫困。二十五岁的时候,李审言娶舅氏沙沟赵芝田次女赵云珠为妻。
    

    光绪二十年(1894)冬,冰天雪地的时节,李审言见到了凌次仲《校礼堂文集》,借回家来就灯潜读。夜阑更深,双脚如冰,赵云珠拖他把脚揣到棉被中,得以温暖。看到兴会处,他披衣寻笔,写录笔记。赵云珠心疼,拽足温婉,说天太冷了,明天再写。他说不行,笔勤诚有效,省却苦追忆。妻子问为什么这样痴,答曰痴则甘之。下笔书写,笔头结冰,李审言搓手取暖,呵冻而书,书毕,心花怒放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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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印本 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2-19 12:31:51 | 显示全部楼层
  光绪二十一年 (1895)至光绪二十二年(1896)间,李审言与夫人赵云珠侨居盐城秦南仓,为疾病所缠,医疗和药品均缺乏,病势沉重,当时与妻子流涕诀别,给妻子讲汉朝王章的故事。王章在汉朝的长安就学,独与妻居。章疾病,无被,卧牛衣中,与妻决,涕泣。其妻呵怒之曰:王章啊,京师尊贵,在朝廷里的人谁超过你了?今疾病困厄,不自激昂,乃反涕泣,我看不起你!赵氏夫人也被感动了,就说说:“秦南仓人谁逾君者,乃亦涕泣,又何鄙也!” (《李审言文集•愧生丛录卷五》)李审言破涕为笑,病情逐渐缓解,“呻吟之中,不废观书,虽至饔殄靠匮,此志未辍”(《愧生丛录•自序》)。
   
    其实赵云珠心里,比李审言更苦。日子太紧了,几乎天天都向亲戚邻里借贷,无奈中家也搬到破茅屋中,一些书也典卖了。李审言病重的时候,爬在桌子上,仅有喘气声。“一灯荧荧,孺人为余捶背,余甫交睫。”家事艰难,赵氏偷偷准备了鸦片,想吞食,一死之后,一了百了。复念小儿尚在襁褓,老奶奶也禁不起这样的变故,这才忍死作罢。赵氏夫人又背着丈夫从自己左臂上割下肉来,在煎药时放进药罐,看着李审言服药后才放下心来。夜间,赵氏夫人为李审言拜斗禳病,“跪天井内,冷露湿衣,犹叩头不置。”
 
   1897年,贫居的李审言接无家可归的四叔李养斋到家赡养,四叔又提出要求,对赵云珠说,自己的儿子尚未娶妻,请为之娶妻,赵云珠含泪答应了下来。

    1897年岁末,生计困顿的李审言欠下了官赋,官吏追债上门,无以为计,妻子只好变卖了铜灯、铜炉、面盆、锡壶灯舞,才打发了。

    李审言篝灯夜读,夫人辄“握针管为儿辈补纫衣履,偎坐其侧”《自序》),伴夫读书,使李审言学有所成,承扬州学派之学,终成大器。

    赵夫人不幸于光绪三十四年 (1908)四月病故,李审言“丧此良耦,居常悒悒”,经常想到赵“孺人之明慧”,深责自己痴迷于读书著述,“以余生于世,视孺人为有愧也”,故将其记述清末民初历史掌故、遗闻轶事的文史资料笔记,命名为“《愧生丛录》”。钱钟书说,他对于这书和审言先生,犹如“游夏之于孔子、《论语》,莫赞一辞。’
    

    李审言少年时代聪颖好学,向人借书手抄阅读,熟背了《左传》和《昭明文选》。为生计所迫,十七岁的李审言到盐城岗门镇表弟许葆生家做塾师,一面授徒糊口,一面刻苦自学。许家藏书较多,李审言教书之余,日夜攻读。尽读汲古阁所刻《十七史》、《十三经注疏》、《文选》诸书。日尽十页,深夜辄绕案朗读。盛夏,庭中荷花盛开,李审言背诵《文选》中的名篇,绕荷花缸疾走,曾使阶石陷落,一时传为佳话。二十七岁的时候,李审言被学政黄体芳赏识,取为第一名秀才,后又受知于学界泰斗王先谦,岁科两试名列一等,补为廪贡生员,每月发给廪米,生活稍稍安定了。
 
   1888年春节期间,王先谦在泰州书院给二十九岁的李审言写下了这样的批语:“生所注兼能搜讨古人文字从出之原,与鄙意符合,不专从征典用事,目光尤为远大。如能一意探求,俾成巨帙,允为不朽盛业。名世寿世,岂待他求哉。尝谓艰难困苦中方能造就人才,必境遇好而后为学,则杜老一生不能作诗矣。功名富贵,自有天命,惟当先谋自立之道。生有如此美才,若因饥驱辍学,岂不可惜。尚祈努力为之,以副厚望。”
  
  三十岁,李审言著《选学拾沈》一书,就《文选》李善注本加以校改补正,并以此书稿就教于已任国子监祭酒的王先谦。王于首页批道:“所撰各条,并皆佳妙,无可訾议,但恨少耳。”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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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印本 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2-19 12:33:29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光绪十七年(1891年),道台谢元福到各县巡视,出诗文题考查地方秀才,秀才们照例呈上观风诗,谢元福在观风诗中发现了才华横溢的李审言,就邀请他到署中担任书记。谢元福将自己的藏书交李审言分部类编定目录,借此良机,李审言博览群书,学问益进。他着手研究扬州学派中坚汪中(字容甫)的文章,为作笺注。同事周左麾亦博学强识,向不轻易许人,一日谈论汪文,李审言说:“容甫《广陵对》中‘忠孝存焉’四字似无所本,实出自《三国志•诸葛瞻传注》。”周大为叹服,认为李审言能于人不经意处溯其本源,学问淹博。一次,刘师培的叔父在扬州和李审言谈到汪中的《黄鹤楼铭》中的“桃花绿水,秋月春风”,李审言当即指出:“这两句话出自箫子显写的《南齐书》。”刘的叔父大吃一惊,说:“家兄(刘师培之父)校《南齐书》才知道注文这两句话的出处,还高兴了好几天,想不到你一问就说出来。”这两件事虽然小,但可见当时他的学问已博大精深。
   
    李审言服膺段玉裁的说法:“好书者多寿”,“好学者,以书卷自养,往往多寿。”《愧生丛录》里,他说到了自己亲身体验这些话的感受:“余多病早衰,往在三十六、七时,几濒于危,虽当喘息,犹且持卷自娱,亲友多为余庆。赖有至今者,岂无故也?”他把自己的健康生存,归功于读书做学问。他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七十三年。一生长贫,他学段玉裁,虽“老、病、贫三者兼之”,却深浸“不种砚田无乐事,不撑铁骨莫支贫”的境界,做出了非凡的业绩。于篡修地方志外,他的十八种著作,立言不朽:《愧生丛录》、《〈世说新语〉笺释稿》、《选学拾沈》、《〈颜氏家训〉补注》、《〈文心雕龙〉补注》、《文选萃精说义》、《陶集说略》、《〈楚辞〉选注》、《杜诗释义》、《王荆文公诗补注》、《庚子山〈哀江南赋〉集注》、《汪容甫文笺稿》、《陶斋藏石记释文自定本稿》、〈清代学术概论〉举正》、《学制斋骈文》、《学制斋骈文续集》、《学制斋文集清稿》、《学制斋诗集》、《药裹慵谈》等。以笺注之学为多的这些著作,发明学问,可谓现代笺注精粹。笔记体裁的文学批评论著《愧生丛录》,洵晚清笔记之瑰宝,掌故之渊薮。其骈文、散文,亦华夏经典文明之明丽散绮也。李审言著作一秉考据学的传统,推崇任大椿、王念孙,乾嘉学者嘉定钱大昕有《潜研堂集》、仪征阮元有《研经堂集》,李审言把二人的文集经常放在身边翻阅,他就把自己的书斋取名为“二研堂”表示自己在学术研究方面以钱、阮二人为师。 他以“孤贫郁起,横绝当世”的通儒汪中为宗,写出的是有清一代可为殿军的文字。钱基博在《现代中国文学史》中推其骈文为当时第一,钱仲联在《五四以来旧体诗文集叙录》里则说他的文章“远祧中古以上”,与章炳麟、王闿运并垂不朽。
    
    李审言不仅仅是文学家,其著述所含有的深远思想意义,也值得研究。

    1915年夏,安徽、江苏先旱后蝗,灾情严重,饥民流离,乞食无门。李审言致书水利局长丁衡甫,为民请命,慷慨陈言,请求他主持赈灾害。此后又有写给盛怀宣的《致盛杏荪先生为盐城乞赈书》,忧国忧民,为百姓号哭,希望当道“怜而财幸焉”。文曰:“不意(卤水)别由阜宁射阳河,海潮泛滥,直输盐境,纵横西达,瞬息百里。新苗灌溉,生机立断,改种旱谷,天气稾暑,既茁复萎。因之附郭数十里,弥望枯茎,有如大漠,其西南西北两境,得一溉者,苗为飞蝗所啮,豆生异虫,食心即死。合县农民,叩心气绝气,卖牛鬻子,所在多有。往者牛值五六十金,今以十余金售之,屠者肆毒,荒村少市,牛肉满格,血液淋漓,惨不忍睹。”两疏备陈灾情,痛彻人心,是近代中国灾荒纪年的重要文献。情挚深厚,稀有可贵。

    在《与韩紫石巡按书》里,李审言沉痛地说:“禾豆焦枯,卤水内灌,风尘昼昏,桴鼓四惊。”

    一代硕儒关心民瘼,记挂苍生的非凡的胸襟,展露无疑。

    李审言《魏默深先生》里说,魏源在兴化为官,运河东七县屡遭水灾,保坝时魏源着草履站立水中,亲自手书债券向钱店贷款,募民夫挑土筑堰,堰成水退,民受其益。盐城百姓感魏源之德,为送“保障淮扬”之匾。这匾一直悬于署衙。光绪初年,“某县令匿灾不报,百姓聚数百人,捣毁大堂上匾对无算。有一挑夫指魏匾曰:‘此魏大老爷匾,不可毁也!’”

    神采飞扬的文字,好恶之情灌注其间,力足万钧。

 
    李审言在艰难困苦中,有一批温馨的文字之交。王先谦之外,兴化、泰州的有学有识之士,都做了他的朋友,其中的顾石孙,后来由密友进化为儿女亲家。李审言动情地写了《丙戌戊子文字之交》,记述可贵的友谊。

    在兴化设馆授徒的时候,李审言的生活是凄苦的。不过,他和朋友间的学问切磋,却未因此受到影响。与顾石孙等人一起,他们经常在昭阳的范仲淹祠堂谈艺。地方恶棍们不满意了,就诋毁李审言他们,说他们是结党营私,这党,就叫“范党”。那是光绪年间,这一罪名说大,就大到的可以掉脑袋。好学的大众奉李审言为导师,学子们放学后,大家在祠堂空地上,推李审言端坐正中,大家如僧徒梵呗歌唱般,接连问难,增进学问。这些人还有组织成群结队地觅游当地先贤古迹,在山河大地间充实自己。李审言后来谈到这些的时候,不无调侃地说,范党二字,本出《汉书范滂传》,乃美词也。他后来甚至写了一篇专门的文字,题为《范党缘起》,殷殷嘱咐儿子:“勉思为文,学党魁之子不堕门业,虽非党人之子何妨?”

    谢元福因事罢官后,李审言回乡,家贫不能举火,又患肺病,是贫病交加了。盐城客商句容籍王贞春仰慕他的才学,邀李审言到他家做塾师,并以养病。期间,李审言与盐城饱学之士戏玉树等又结为好友。

    在李审言侨寄盐城病重的时候,“朝不保夕,老母弱妻,闵默相视,控告无所。”友人萧逊夫和家人常常送来钱物接济。李审言的病岌岌可危,有人甚至嘲笑萧逊夫,说他在白花钱,做傻事。李审言自己也过意不去,萧逊夫就说,您可不是一直贫贱的人啊,会好起来。

    李审言说,“四十以还,始交海内贤士。”1899年,是他人生之旅的转折点。这一年李审言四十一岁,淮扬道蒯光典奉命到盐城清丈盐户烧盐占用的土地,就是灶地。公务之余,蒯光典访求当地文士谈论掌故轶事,李审言与陈玉树往见。蒯光典是进了清史稿循吏传的人物,幼承家学,渊源深厚。从目录学、乾嘉学派学术渊源、唐宋诗文派别,到近二百年学术动态与社会风尚,李审言无不应对如流。论及扬州学派渊源时,蒯光典认为来自安徽包世臣。李审言则列举事实,说明扬州学派自成体系:当卢雅雨(字见曾)任两淮盐运使时,惠栋馆其家,戴震也时时往来其间。扬州学派的任大椿、王念孙皆戴震弟子,皖吴大两派皆对扬州学派有影响,但扬州学派的成就远非皖吴所能限,包世臣更不足以语此。一席话,使蒯大为折服,当即面约李审言:“明年省试如不遂愿,请来我家,为我注《文心雕龙》。”

     南京十年

    光绪二十七年(1901),李审言赴南京参加省试,未考取举人,即如约到蒯家做塾师,教蒯的两个儿子,开始了为期十年的南京生活时期。这是李审言人生和学术生涯的最佳时段。在蒯光典和缪荃孙的奖掖、扶持下,广交名流硕学,声名鹊起。沈曾植每逢见面,便要向硕儒们隆重介绍说:“这是江淮一带的选学大师李先生。”他还说,这是我们读书人的秘书,“大叩大鸣,小叩小鸣”。李审言这个时期的著作,也多在名重当时的《国粹学报》上刊发,引动学术界。在蒯家,李审言和同在这里给蒯光典儿子教授西学的蔡元培相识,蔡惊李之学术,以为是不可多得的国学大师。其后蔡元培主北京大学校政,拟聘李审言做教授,有人说李审言已经不在人世,遂聘张尔田为继。后来就有了蔡先生发出聘书,聘李审言、鲁迅、胡适等十二人为特约著述员一段佳话。   

    光绪三十二年(1906),蒯光典奉命出国任欧洲留学生监督,端方任两江总督,创办“江楚编译官书局”,缪荃孙任总篡,聘李审言为帮总督篡,直至1909年。名为书局,实际上无书可篡。端方风雅成性,收藏的书画金石碑版如群玉之府,缪荃孙给他鉴定字画,李审言与况周颐则分撰《陶斋藏石记》释文。由于蒯光典向端方推荐李审言,说了况周颐的不好,加上况周颐为人尖刻,就专拣拓本无首尾或漫漶不辨字迹的给李审言作释文题记,借以为难。但李审言对金石学、史籍、小学精研有素,虽花费不少精力,但并没有被难住。然而,李审言的身体和研究精力,却因此而受到重大损害。晚年,他从《陶斋藏石记》中选了160篇,自撰释文集为一卷,并记始末于其上。他万分痛心地说:“余亦目耗精销余此书矣。”

  宣统元年(1909年),张人骏继端方为两江总督,改“江楚编译官书局”为“江苏通志局”,聘李审言为分篡,到1910年才离开南京。在南京的这十年,是李审言学术上进一步成熟及从事创作的旺盛时期。与他交往的有长洲朱孔彰、南宁徐积余、义宁陈三立、贵池刘逊父、江宁陈作宁、江都梁公约等学者名流。光绪三十一年,邓实在上海创办《国粹学报》月刊,以“保种、爱国、存学”为宗旨,刊载经学、史学、诸子学、文字训诂学等论著,并附有明末遗民著作及图片,阐发学术传统,宣传反清思想。李审言、章太炎(当时笔名为章绎),刘师培(当时笔名为刘光汉)、陈去病等都是撰稿人。李审言的学术著作《文心雕龙补注》、《窳记》(即后来的《愧生丛录》)、《颜氏家训补注》以及文学批评论著《论桐城派》等,都在学报发表。《论桐城派》在民国成立后很久仍为一些报刊转载,经常被评论文章所引用。桐城派起自方苞、姚鼐、刘大魁等,后经曾国藩、梅曾亮的宣扬附和,晚清吴沦纶、薛福成又互相标榜,蔚成风气。道光以后桐城派散文已成为当时古文的主流。李审言的《论桐城派》着重分析了桐城派的产生、发展及桐城派文章末流的弊害:徒具形式,内容空疏;只讲起承转合及文言虚字的运用,摇曳作态,实质是八股文的变种。他在《致钱基博书》里说,林纾(字琴南)推崇桐城派,“将桐城派置之九天之上”,目的“不过为觅食计耳。”他对自己也有一个客观的认识,自认为是受浙东学派的影响,为子部杂家之文,主要特点是言之有物,在当时能自成一格。由于他在训诂、文学批评及散文、骈文创作等方面的成就,使他逐步为人们所了解,并得到学术界、文学界的推崇。

  1909年,冯煦任安徽巡抚,沈曾植任布政使,仿苏州成例,创办“存古学堂”,从各县选拔百余人入学,以经史词章为教学内容。1910年,李审言受聘讲授史学、文选学,学生非常欢迎。1911年暑假回籍时,主管全省教育的提学史吴棣轩恐李审言下学期不再来皖,强留下三箱书为质。武昌起义后,这些书毁于兵火,李审言在上海报刊上登了一封公开信,要求安徽都督赔偿,安徽方面复信致歉,并寄200元为谢。当时的李审言,十分受人尊重。

    上海十年

    1913年,原“江楚编译官书局”总办、贵池刘世珩邀李审言去上海他家坐馆,边教书边帮他校刻书籍。同时“江苏通志局”也恢复,原安徽巡抚冯煦任总篡,聘李审言为协篡(副主编)。李审言从此定居上海近十年。这十年以校刻书籍为主,间有个人著述,并修订《江苏通志》及一些县志。

    在上海,李审言与叶昌炽、陈三立、罗振玉、王国维等硕儒通家相与交往,声名远播。这段时间,李审言交下了一位最亲密,也信赖的朋友,就是杰出的古泉收藏家宣古愚,这个人曾以藏品汉梁王金印从袁世凯公子袁寒云手里换取了一枚“皇庆通宝”银币,一时传为佳话。宣家境丰裕,对李审言及其家人多有惠助。刻书极多的医生丁福保,也是李审言密切的朋友。
    在上海,李审言曾经和康有为晤谈数次,觉得老康“猖狂妄行,变而加厉”,就“虚与委蛇,戛然而止”。

    在校刊古籍方面,李审言以校刻《章氏遗书》对学术界贡献最大。章学诚的全部著作,之前多数没有刻印过,经李审言与孙德谦校订,遂成完本出版,成为研究浙东史学和章学诚方志学理论最可宝贵的资料。

    明末清初史学家兴化人李清的《三垣笔记》,专记晚明史实事,清代只有抄本流传。李审言发现后在1912年由《国粹学报》铅字排印为《国学汇刊》本,1923年又商诸吴兴刘承干重刻,收入《嘉业堂丛书》中,使之广为流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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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李审言不仅对前人著述进行校订,对同时代人的著作也有独特贡献。山阴徐嘉所著《顾亭林诗笺注》请李审言作序,李对其中的缺漏和错误作了校订、补正;缪荃孙刊刻《艺风堂文集》,李审言在稿本上粘贴写有具体意见的签贴,缪回信说:“照改,绝不护短。”梁启超《清代学术概论》印行后,李审言写出《〈清代学术概论〉举正》,在上海《神州日报》连载,“援据精确,心得最多”。陈三立、吴昌硕邀约快谈,蔡元培也特属许寿裳代为索阅。

    为修《江苏通志》,李审言写出《〈江苏通志•艺文志〉商例》。过去正史艺文志均著录一代著作书目,后来省县艺文志每将当地著名作者诗文收入艺文志中,这一情况早为章学诚所批评,认为地方不是文选,应另立一书。李审言赞同并提出自己的意见,冯煦对此甚为赞赏。后来松江、南通、太仓三县均能依据他的要求撰稿。李审言自己还先后担任了江都、甘泉、仪征三县人物、儒林、文苑各传及艺文志、舆地沿革表等审阅、定稿工作。1921年,李审言又主持篡修了《阜宁县志》、《盐城县志》。《江苏通志》的初稿也大半完成,国民政府成立后,在镇江设“通志编纂处”,由于尹炎武主持整理,抗战时携往重庆,下落不明。
    
  在沪期间,李审言本人的部分著作也得到刊行。《〈文心雕龙〉补注》为潮阳郑氏收刻于“龙溪精舍丛书”,江宁将蒋国榜将李审言五十六岁前所撰骈文用活字本印为两卷,题名《学制斋骈文》,冯煦、缪荃孙、沈曾植都为之作序。李审言这一时期的散文散见于南北各大报刊中,未能汇集。诸暨蒋瑞藻编辑《新古文辞类篡》六十卷,由中华书局印行,其中选入李审言散文二十三篇。
    
晚 年


   1923年,东南大学聘李审言为国文教授,讲《文选》及陶、杜、韩诗。上课时,不仅学生纷纷赶来听课,而且系中同事也列席旁听,教室里拥挤异常,后因战火频繁,李审言教授未满两年,就辞职回归故里,乡居著述。
    
  1925年,李审言去上海与友人秦更年、陈乃乾及门人尹炎武搜集汪中父子全部著作,汇集为“江都汪氏父子丛书”,由中国书店影印问世。这是汪氏父子著作最完全的版本。李审言在卷首写了一篇长序,论述古今文章流变与汪氏文章师承渊源,这是他对古典文学的系统批评,也是研究明清以来文学流变的一篇重要论述。他又选了六篇汪中文章为之笺注,写成《汪容甫文笺稿》一卷。
  蔡元培任长中央研究院后,聘请李审言、陈垣、鲁迅、胡适等十二人为特约著述员,许寿裳代表他到南京整理生平著作,交付出版。1928年,兴化方面请李审言主持编纂兴化县志,他曾委托刘仲书到刘庄、白驹采访人物古迹,发现有关施耐庵的史料和传说。刘汇报后,李审言认为“施耐庵以著《水浒传》获罪,也以著《水浒传》得名,其生平事迹不独前志所不能载,即其子孙亦讳言其事。今民国成立,无所顾忌,可以补遗。”于是将施耐庵生平载入《兴化县续志》,为后人研究施耐庵留下了宝贵资料。


   1929年,李审言曾去南京,不久即回兴化,充实藏书,完成图书馆搬迁移动,方便乡人借阅。


   李审言对故乡兴化文献的发掘、整理不遗余力。他非常佩服故乡的明代文学家宗臣、清代学者任大椿,搜集任大椿遗稿,倡议修好宗臣、任大椿的墓。板桥诗钞》和刘熙载的著作板刻尚在,李审言曾集资印刷多部,分赠友人,流布海内。
 
    1931年5月,李审言病卒于兴化故居,享年73岁。
 
     李审言一生勤奋,著述不辍,但身处乱世,著作一直未能全集出版。十年浩劫前,李审言之子李稚甫将其十七种著作手稿交北京图书馆收藏,得以幸存。1989年,由李稚甫编校、胡乔木题签的《李审言文集》(上、下册)由江苏古籍出版社出版,字数89万,殆非全编。

    李审言一生以文化复兴为己任,为故乡、为文明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文革动乱中,李审言墓被掘毁,思之浩叹。
    




2010年7月27日傍晚写毕。
    
    
  黄岳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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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印本 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2-19 12:37:58 | 显示全部楼层
《愧生丛录》
  
  
  自序
  余于乙未丙申之间,得病几殆,日率懒卧,因以窳生自号。名其文曰《窳集》,诗曰《窳作》,笔记曰《窳记》,讫于病已,未改此号。今昔呻吟之中,不废观书,虽至饔飧告匮,此志未辍。每日夕篝镫,瞪目属思,若有所之。孺人握针管为儿辈补纫衣履,偎坐其侧,辄以他
  语乱之。一夕,拥被卧矣,持《世说新语》就镫观之,得《假谲篇》王文度弟阿智事,有“方知兴公之诈”语,顿悟汪容甫《自序》中“受诈兴公”出此。亟披衣起,欲录之。孺人掣余足曰:“冷,请俟明日。”余不可。孺人又笑曰:“痴。”余曰:“痴则甘之。”曾十七八年事耳,家幸粗立,而孺人于去年四月死矣!丧此良耦,居常邑邑,遂改窳生为愧生,以余生于世,视孺人为有愧也。然余痴尚存,如孺人之明慧,又安在邪?拉杂写此,以抒余恸,其书之差达,固不计也。宣统元年李详记于冶城寓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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