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书的理由

藏书的理由


  
　　有个年轻人拜访学者季羡林，见季先生家几间房子里都填满了书，已经到了“初极狭、才通人”的地步，禁不住问：“季老，你要这么多书干什么？”季羡林坦承，这个问题难以回答，因为他没有研究过藏书心理学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。
　　和季羡林一样，我也喜欢买书囤书。当然，跟季先生相比，我的书不及他藏书的零头，但与买其他东西相比，买书却是我明显的生活偏好。爱人时不时劝我，不要再往家里买书了，书架上早就放不下了。前几年，我常会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，新买的这本书多么地好、多么有保存价值等等，却总是无法得到她认同并让她停止絮叨。后来我学聪明了些，只要她一埋怨我买书，我便说：“老婆说的对，下次咱不买书了，买点吃的喝的多好，把日子过得好一些。”这一招屡试不爽，慢慢地，妻子对我的购书行为听之任之了。可是，当她不再絮叨时，我心底却不时暗自反思，到底买这么多书有什么意义？一段时间来，我一直在寻找藏书的理由。就在前几天，我意外地找到了一个自以为充分的理由。
　　那天，我在网上看到一段视频，是从中专生成长为自动化领域专家的任桂山的演讲，题目叫做《世上就怕“认真”二字》。中间他讲了一句话：“买那么多书，我基本没有看，主要是营造一种氛围。”我忽然觉得，他讲得太好了，不愧为自学成才的典范，不就事论事，跳出事外看问题，视角也就新了。
　　营造一种氛围，改变一下环境，自得一片天地，规整飘荡的思绪，让心灵远离喧嚣的尘世—这便是购书籍、筑书屋的好处。倘若家里墙壁上张贴的尽是美人图，摆放的全是烟酒茶，客厅一台麻将机，卧室一张按摩椅，左手一摸电视遥控器，右手一抓iPad，置身这样的环境，恐怕就不会想起翻几页书了。由此我又想到，或许就是这个原因，被炒得火热的电子书恐怕永远也淘汰不了纸质书，毕竟捧着一个平板电脑，纵然里面存贮着万千书刊，也无法给人营造一种书斋的氛围，更无法散发出令人陶醉的书香！
　　爱人反对我买书还有一个原因：“买的书你都看完了吗？”说实话，每每听到此言，我心底都十分惭愧，因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书只是翻了翻而已。今日读到季先生的文章，才知道他也是如此这般。1985年7月8日早晨他在《我和书》中承认，“我只看过极少极少的一点”。1993年6月22日撰写《我的书斋》时他讲，“我只读过其中的一小部分”。对于没有读过的那一些书，季先生讲“它们不知道是施展一种什么神秘的力量，把自己的智慧放了出来，像波浪似的涌向我来”。看来，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把自己的藏书一一看完的，名家大师也不例外。比之任桂山买的书“基本没有看”，我还算是“表现”不错的了。
　　从此，我再也不会为旧书没看完又买新书而愧疚了，再也不必以“有的书本来就是买来备用的”作辩驳了。买的书不一定都要尽读，藏书即储备了无穷的智慧，这是我偶翻季羡林《读书与做人》一书最大的收获。其实，季先生这本书已搁置在我家好几年光景了。